「哥哥,不可以站在馬路中央唷──!」
男孩驀然回首。
一個年約八、九歲的小女孩站在路旁,直盯著男孩看。
女孩有著一頭咖啡色的短髮,手拿著一枝很大的粉紅色棉花糖。
視線撞見小女孩清澈的雙眼,男孩輕嘆,便走回路旁坐在地上。
小女孩小心翼翼的走到男孩旁邊,也坐了下來。
「哥哥,你為什麼要站在馬路中央?」
「…」男孩望了小女孩一眼,隨後吐出四個字:「…我要自殺。」
小女孩不解的眨眼:「…什麼是自殺?」
男孩淺笑。
「自殺就是,離開這個世界,不會再回來…」他喃喃地道:「這個骯髒無比的世界。」
「喔、喔…」小女孩捏起棉花糖左邊的一大塊,放入口中,甜甜的糖香在嘴裡擴散。
「那…是不是就見不到哥哥了?」
「…嗯。」
小女孩皺了皺眉,繼續咬了一口棉花糖。
「不喜歡…我不喜歡那個感覺,哥哥不要自殺好不好。」
男孩望著小女孩,她天真的話語,使他不禁苦笑了起來。
「嗯…也許。」
小女孩沒回答,只是坐得離男孩更靠近了。
男孩也沒有要走的意思,只是靜靜的看著即將接觸地平線的陽光。
安靜一段時間後,小女孩突然開口了。
「哥哥,你有夢想嗎?」
男孩愣了一下。
有的,當他跟這小女孩一樣大時,是有的。
只是,那是曾經,當時的夢想早已被硬生生的剝奪,完全不著痕跡。
「…沒有。」他道。
小女孩抬頭看著天空,一朵跟棉花糖一模一樣的雲從她眼前飄過。
「哥哥,我的夢想是,要開一間棉花糖店唷。」
男孩愣了一下後,便哈哈大笑。
「哈哈…棉花糖店!」
小女孩有點生氣的皺了皺眉,狠狠咬了一大口棉花糖。
「哥哥也覺得很可笑嗎,我才不管誰笑我呢,我說要開就是要開!」
「是、是。」
「本想說,叫哥哥跟我一起經營棉花糖店的…」
原本把這事情當玩笑看的男孩,突然不這麼認為了。
「妳真的要開?」
「嗯嗯!當然阿。」小女孩認真的說。
男孩直直的望著小女孩的瞳孔,那裡頭閃著對夢想堅持的光采,那個他曾經也有的光采。
剎那間,他看見了。
小時候的他,跟小女孩一起經營棉花糖店的情景。
他突然深深覺得,小女孩開棉花糖店的夢,會實現。
「啊,棉花糖吃完了…」小女孩的一句話打斷了男孩的思緒。
「我幫你買吧。」男孩道:「記得這附近有家雜貨店有賣棉花糖。」
「真的嗎?」小女孩驚喜的叫:「謝謝哥哥!!」
男孩笑了笑。
看著男孩逐漸遠去的身影,小女孩下定了決心。
一定要叫哥哥跟我一起經營棉花糖店。
這樣,哥哥不就有一個夢想了嗎?小女孩天真的想著。
* *
夕陽把地面照的好橘好橘。
小女孩呆坐在路旁等了有段時間,還是沒見男孩回來。
難道哥哥騙她嗎?
小女孩甩了甩頭,她怎麼能這麼想呢,哥哥一定會拿一支很大很好吃的棉花糖回來給她的。
終於遠遠的,小女孩看到男孩的拿著棉花糖走了過來。
可能是夕陽的緣故,男孩看起來朦朦朧朧。
「挪,妳的棉花糖。」男孩笑著給小女孩一支很大的白色棉花糖。
女孩好驚訝:「我最喜歡的棉花糖顏色就是白色的了!」
「哥哥謝謝你!!!」小女孩高興的咬了一大口棉花糖,很軟很甜。
看著小女孩開心的表情,男孩微笑。
「對了,還有。」
「嗯?」女孩疑惑的望著男孩。
「哥哥決定要跟妳一起經營棉花糖店。」
小女孩瞪大了眼,不敢相信這是真的。
「可是…哥哥沒辦法陪你一起開,所以,希望妳一定要完成這個夢想。」
小女孩不太了解男孩話中的意思,不過她還是向男孩承諾:「嗯,我一定開一個世界上最好吃的棉花糖店給你看的。」
男孩笑了笑,隨後伸出手。「那,我們勾勾手。」
小女孩有點疑惑:「這樣哥哥不會覺得幼稚嗎?」
「不會啊,這是在作約定,我們的約定唷。」
「…嗯。」小女孩怯怯的勾住男孩的小指。
在勾手的那瞬間,男孩的身子發出淡淡的光芒,小女孩還未反應過來,男孩已經在她面前消失無蹤。
「哥哥…?」悄悄的,太陽也下山了。
* *
在小女孩拿著棉花糖走在回家的路上,經過了一群正在圍觀的人們,還有幾輛警車和救護車。
小女孩絲毫未注意,人們的中間躺著不久前被車輾過的男孩的身體,而開車的人早已逃之夭夭。
* *
二十年後。
一個小男孩在一扇門前猶豫不決,經過了幾次掙扎,小男孩還是推門而入。
「歡迎光臨──」一道清脆的聲音從門旁櫃檯響起。
「呃…我想要一支棉花糖。」男孩小小聲的說。
一個年約三十出頭的女子探出頭來,微笑的望著小男孩。
「你長大後想要當什麼。」
小男孩有些驚訝的看著女子:「嗯…我想當飛行員。」
「飛行員是嗎?」女子走到櫃檯後,拿出一枝淺藍色的棉花糖,其中還閃著淡淡的光采。
小男孩驚喜的接過那支棉花糖,並害羞的問:「…多少錢?」
女子微笑:「看在你第一次來的份上,這次就不收錢。」
「謝謝大姊姊!」
小男孩走後,女子清澈的眼神逐漸轉為矇矓。
二十年了。
那時的小女孩,實現了她的夢,還有男孩的夢。
雖然在前往夢想的旅途中,遇到很多很多的挫折,很多很多的阻礙。
可是小女孩總是不畏艱難,勇敢的走下去。
每當在路途中迷失了,小女孩便會握緊曾跟男孩打勾勾的手,告訴自己一定要完成兩個人的夢想。
小女孩相信,當時在路上碰到的那個男孩,不是平凡人,而是天使。
直到今天,小女孩還是如此深信著。
想到這裡,女子走到擺了許多棉花糖的地方,想拿起一枝白色棉花糖品嚐時,店門上的鈴響了。
女子轉過頭,映入眼簾的是一個熟悉的身影。
她幾乎不敢相信的開口,同時眼淚也落了下來。
「歡迎光臨──。」
你,回來了。
The end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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