從來沒有想過,這樣的事會發生在自己身上。
在圖書館查閱資料時,口袋突然震動了一下。
「什麼!?因為有事而不能來開會……」驚訝地瞥見手機簡訊上的同學回應,頓時不知該如何說。
總覺得不開會會開天窗呀…到底是什麼樣的事比開會重要呢。
忍不住開始這樣納悶,但也無可奈何。
只能深吸一口氣,鎮定下來。
太多太多事要忙,即使有時會覺得不知道自己在忙什麼。
但這陣子是個緊要關頭,只要撐過去又會歸於平靜。
走出藏書區,望著館廊來回穿梭的人群,感覺這周末來圖書館的人特別多呢,果然是因為期末的關係嗎?
在經過一個中年男子時,眼睛不小心與他四目相對,只是如此而已,但隱隱約約覺得不太對勁。
當自己目光已移向前方時,總覺得有被盯著看的感覺。
再次轉頭,卻發現剛剛的中年男子跟在自己後頭。
覺得很不安,但兩人距離卻顯然越來越近。
直到,自己的肩膀被碰了一下。
「哈囉,看妳走那麼快是要去哪裡呢。」他開口了。
而我讓自己保持冷靜,回頭冷冷地道:「不要碰我的肩膀。」
他不再說話,而我只想加緊腳步盡快遠離這裡。
等到走出圖書館,天色也已變得昏暗。
不過也許是好奇心使然,自己又再次回首,卻又剛好看到他走出圖書館大門。
我開始奔跑,而他也在後面追著。
剎那間,畫面停格了。
不知該如何形容的詭異,一切事物都變得像慢動作似地,在自己眼前上演。
過了馬路,轉頭我看見了他在馬路中央。
一輛彷彿沒有被慢動作給限制住的大貨車,就這麼駛了過去。
自己只能眼睜睜的看著,一切行為也成了慢動作。
時間,空間似乎扭曲了。
*
等回過神來,已經望見警察默默在路旁的中年男子身上披了件白布。
周遭景色不知為何給自己一種很荒涼的感覺,明明從圖書館走出去之前,望著窗外,還有許多人潮來往,可是現在路上,除了處理車禍現場的幾人,就不見任何人蹤影。
有點混亂,不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事。
只是靜靜地走到他的旁邊,想著怎麼會這樣時,手不自覺地掀開白布。
印入眼簾的,卻不是中年男子的面貌,但要形容也不知該如何形容。
…是臉沒錯,
但卻沒有眼睛,連應該會有眼睛鑲入的兩個孔都沒有。
沒有頭髮,只有鼻子和嘴,就像是個還未完成的人形娃娃。
可是自己還是很確信剛剛被車撞到的是那位中年男子。
慢慢把白布拉開,發現他的身體支離破碎,就像被輾過一樣。
可是卻沒有血,也沒有人的身體裡應該會有的東西。
…是人嗎,
當這麼想時,無形的恐懼也從心底升起。忍不住伸手摸了他的臉,卻沒有什麼皮膚的質感。
恐懼的感覺越來越深,而四周也不知為何開始起霧。
赫然想到圖書館還沒關,便立刻又奔進了圖書館。
在圖書館中遇到了同系的同學。
「咦,妳也跑到圖書館來查資料呀。」同學抱著幾本書,看到了我便問:「外面不知道怎麼了好像起霧了…這一陣子天氣真的越來越奇怪了。」
我點點頭,心裡頭想的卻是剛剛在外面發生的事。
「…總之先這樣囉,再找一些資料就要先回學校了,」他拍拍我的肩。
「期末考加油,辛苦了。」
「嗯,你也是。」
答,答,答…
答。
本想往前走,卻發現自己的腳突然變得好重好重,連走一步都變得很困難。
然後望著同學剛剛轉過身準備要去另一區,卻發現他抬起腳後就沒有再動過。
怎麼了……
回顧周遭人事物,時間像是停止了一樣。
每個人都停住了,沒有人動。
可是自己卻還能動?
一口氣發生太多事,思緒完全轉不過來之際,卻又想到在發生一切事情前的,那個『人』。
突然覺得很恍恐地坐到地板上。
覺得『已經不知該怎麼辦』之時,圖書館的門開了。
看見沒有眼睛的那『人』,以很快的速度移動到自己的面前。
「你…你要做什麼……!」在害怕之餘,自己只講出了這句話。
“不要說話。”從『他』口中解讀出了這幾個字。
恐懼讓自己閉上了眼,心想可能會被殺吧。
但只感覺到自己被抱住,緊緊的。
……?
緩緩睜開眼睛,雖然還是很害怕,但只看見他緊緊抱住自己。
身體與身體接觸的地方,自己。
彷彿被赤裸裸的感覺,包裹住。
就像被他看穿了,自己的一切。
可是自己也從他的體溫那邊,感覺到了血腥。
曾經殺過人的血腥。
很恐怖,不過潛藏在血腥之中,卻又能感到一股。
很深很深的悲傷,自己從來沒有體會過的感覺。
而這感覺讓自己,也不知不覺回抱了他。
不知過了多久,還以為會因此融而為一。
終於,他鬆開了手。
發現到原本下方還支離破碎的他,不知什麼時候恢復原狀了。
感到不可思議地望著他的身子,而他只是丟了一本筆記本過來。
「幫我找這些人。」
默默拿起筆記本翻了幾頁,其中有面寫滿了像通訊錄的東西。
有些人名似曾相識,有些人名卻完全沒有印象。
「…如果不要,那就等著別人在此發現妳的屍體吧。」
聽到這句自己驚了一下,他果然會殺人……
在被威脅生命的情況下,不論是誰都會答應吧。
「…但有些人我不認識。」說出這句話的下一秒自己馬上就後悔了。
要是他以為我都認識這些人才這樣問我?而我又說不認識……
會被殺吧。
害怕的閉上眼,等著死亡降臨。
降臨下來的卻只有他的一句話。
「沒關係,慢慢找吧。」
「…咦?」
抬起頭望著站起來的他,又是一次驚訝。
原本沒有眼眶的地方,這時變成沉穩的深色雙眸在凝視著自己,原本沒有頭髮的地方,也有了稍微凌亂的棕黑色短髮。
他的長相和體型變了,變得跟自己差不多,比自己高一點,大學生的年紀。
唯一不同的是,他是男的,我是女的。
這個長相比中年男子和藹可親多了。
但即使如此還是會感到恐懼,而他也只是面無表情的望著自己。
可是…為什麼…?
「為什麼是我…?」突然覺得臉頰溼溼的,果然還是不小心哭了嗎?
也想過自己是一個很普通的大學生而已,去年才升上一年級。
想說過這學期過完就要變二年級了卻……
一連串無法理解的事就在剛剛發生。
而現在還在進行。
「…因為妳很特別。」他很靜地說,靜到讓我覺得有股寒氣從身旁穿過。
「因為是妳我才得以變成這樣。」
「你…」是人嗎?
很想問卻又因為害怕而收了口。
但心中想的問題又彷彿被他看穿,他沉默了一會兒,只說了一句話。
「妳覺得是如何就是如何吧。」突然覺得他的身影有點落寞。
害怕的感覺停止了,現在的自己反而很想了解他發生了什麼事。
周遭的一切依舊停止,感覺只有我跟他的時間在轉動。
「…這也是你做的嗎?」
「…嗯。」
「…我可以再問一個問題嗎?」
「妳說。」
「…那場車禍,發生了什麼事。」
「……」
「那我當時掀開白布看到的…」
「是我。」
「可是怎麼會…」太多的疑惑,無法理解。
「好吧我直說,我已經……不是人了。」他面無表情的看著我,眼中藏著自己無法理解的深沉。
「我需要補充能源,就像人需要吃東西一樣。」
「然後我發現妳,對我來說是一種很罕見的能源。」
「而我剛好也需要『進食』…但沒想到。」
「…車禍。」我接上話。
「嗯,之後從圖書館進來,讓這裡時間停止是我最後能用的,能量。」
「然後再從妳身上取得能源。」
突然想到剛剛他突如其來的擁抱。
「所以那就是…?」
「吸收。」他面無表情的講出這句話。
「嗯…」大概能稍微懂了些,但被擁抱時,從他身上傳來的悲傷又是為何…?
雖然自己被他視為『糧食』,但這樣被他『吸收』後…
「你『吸收』後那我會怎麼樣嗎?」該不會等等就突然這樣走了吧。
「是不會死,但之後可能會有暈眩的副作用。」他略為沉思後的回答。
「不過我通常都,會把現場清理乾淨。」聽到這句話自己驚恐了下,清理乾淨的意思難不成是……
「…就如妳想的那樣,」但講這句話後他眼神反而變得黯淡:「畢竟自己沒有消除記憶的能力。」
有種越來越複雜的感覺。
開始覺得頭腦暈眩,想到剛剛他說的這應該就是副作用吧。
「啊…」感覺到他抱住了自己的身子。
「妳先休息會吧。」這是自己意識清楚前最後聽到的一句話。
但幾秒後又好像聽見他講了一句話。
我,不會殺妳的。
突然感到一陣安心,之後便失去了意識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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