畢業後假期才剛開始。

  反覆思考了幾天…

  雖然還是有點害怕,不過不知不覺的還是走到了學校。

  想想已經答應別人的事了無論如何還是想遵守約定。

 

 

  下午兩點。

  再次到達禁忌之地,由剛開始踏入些許陰冷的建築,直至那塊仍溫暖的綠地。

  發現他還沒有來。

  自己便先坐在長椅上閉目養神,等著他的到來。

 

  沒多久,耳朵便聽到那熟悉的聲音。

 

  「妳來了。」

  睜開眼,看見笑吟吟的他站在我面前。

 

  奇妙的是,太陽光彷彿穿透他的身子照在我身上,光的溫度依舊那樣炎熱。

 

  「嗯。」

  靜悄悄地,他到我的旁邊,坐在跟昨天一樣的位子。

  感覺得出身旁的溫度頓時降低了些。

 

  「是在…那時候知道的嗎?」他緩緩開口。

  「嗯,」自己盡量以輕鬆的語氣道:「在我又碰了一次你的手,講幾句話後,仔細思考才知道的。」

  「且現在是暑假了…想想學校裡還穿著校服的學生,除了要重補修在教室上課的學生之外,其他地方應該不會看到,尤其還是在…這裡。」

 

  短暫的沉默之後,他嘆了一口氣。

  「那,妳為什麼還要來?妳難道不怕…」講到這裡他遲疑了一下,才道:「我嗎?」

  會怕,可是只要想到你臉上的那一彎月兒,就不會害怕了。

  腦中很快的閃過這一句,可是我沒有說。

  

  「如果是你的話,你會怕嗎?」

  「會。」

  「這就是我的答案。」

  「可是如果是我的話,我就不會再來了。」

  「我跟你不一樣。」

 

  仁瑋不解的望著我。

 

  「因為,我想跟你聊天。」

  他傻住了,臉上的表情就像是信心滿滿的解好數學題,結果看了答案發現自己算得完全錯誤的那樣傻眼。

 

  「而且,我覺得你不會傷害到我,你又不像傳聞中的…呃,我是不是太有自信了呢。」

  「謝謝妳。」他臉上浮出一抹,讓自己失神好久,一個大大的笑容。

  望著那樣的笑容,心中的害怕也漸漸消失了。

 

  「所以,你是當時在現場的?」終於,我鼓起勇氣開口詢問。

 

  「是的。」

  「…我就是在那時死的。」他道,語氣有一絲感嘆。

 

  雖然心中早已明白,但從他口中聽到『死』那個字時,還是感到一陣難以言喻的悲傷。

 

  「…不過真是不可思議。」他喃喃地道。

  「祺願,妳是能夠『完全』看到我?」

 

  「嗯。」我再一次看了他的全身後,點了點頭。

 

  「……通常人會怕鬼的原因,是因為一些有感應的人只能看見我們樣子的其中一部分。」

  「例如…只看得見一隻手、一隻腳、或一顆頭。不然就只聽得見聲音,只感覺得到寒冷,甚至是我們也想像不到的樣貌。」

 

  仁瑋頓了頓,若有所思地看著自己的手。

  「有時,連自己也會懷疑自己真的長這個樣子嗎?」

  「如果無法如此肯定著自己的樣貌,現在妳所看見的我是否就變得扭曲恐怖?」

  「…畢竟,鬼是沒有形體的。」

 

  對於仁瑋所講的話語,自己只是微蹙眉,不知該如何開口。

  「所以,其實我也很怕人…」他露出苦笑:「我不希望看到那些能感應到『我的存在』的人的反應……

  「我也曾經是人,因此…並不想嚇人或是傷人。」

 

  他苦笑地望著上方,似乎不想直視我:「不管如何,現在的我的樣子,在妳眼中是『正常』的嗎?」

 

  遲疑幾秒,知道他口中所謂的正常為何,我肯定地說:「你現在穿著學校的制服,看起來就跟本校的學生一樣,是『正常』的。」

 

  他聽到後,微微吁了一口氣:「是嗎……」

  「那真的太好了…現在的我看起來還是『正常』的。」

  他小聲的自語,自己卻仍聽得一清二楚。

 

  不太懂仁瑋話中的所要表達的涵義…但也不願想得太清楚,無論與否,那都是一個會讓自己感到悲傷的意思吧。

 

  本來想說好好聊天,因為心中對當時的事情也有很多疑問。

  可是此刻自己卻不想做任何詢問。

 

  停滯了幾秒,最後才擠出這句話。

  「仁瑋,我…感到很抱歉。」

 

  「不是妳的錯,為什麼要道歉?」

  他微笑,雖然看來是有些勉強的笑容。

 

  「…沒什麼。」我小聲地道。

 

  他沒有繼續接話。

  兩人只是一陣沉靜,望著天空的雲朵慢慢流動著

  也許彼此都想讓氣氛不再過於凝重。

 

  過半晌,望著天空的自己還是開口了。

  「嗯…我今年畢業了。」

  「當時,我跟你一樣都是高中一年級。」

 

  「發生那樣的事,真的很令人錯愕…也無法相信。」

  「事情實在太古怪,連警方那邊都束手無策,最後似乎是懸案了結。當時也很多學生因此轉學離開。」

  自己大略講了警方那邊的官方回應。

  然後提到自己奶奶曾是位靈感者,有到過現場去查看的事情。

  原本安靜的仁瑋,在此刻突然出聲了。

 

  「…我見過妳奶奶。」

 

  「……你見過我奶奶!?」停頓幾秒,自己才對他的話語有所反應。

  想想如果奶奶當時有去現場,而他也『在』的話有見過似乎也是正常的事,雖說如此,仍不免感到詫異。

 

  「…嗯。」

  他思考了一下,似乎在想該如何述說。

 

  「…」

  「坦白說,我真的不知道怎麼對妳開口。」

  「但,你們的探險行為,真的很危險…」

  「若不是祺願妳的奶奶當年出手相助,我恐怕也無法與妳在此相會。」

  「…真的太困難了。」他喃喃自語,若有所思。

  也許,當年祺願奶奶所說的,就是…

 

  望著他陷入沉默,自己也不知該做什麼回應。

  就像是有什麼思緒要連接在一起般,我想起了奶奶當時所提醒自己的話語:

  祺願,護符袋裡的東西,不可以隨意拿出來。要記得,在妳真正有危險時,它能救妳一命。

  等到那一天…孩子,妳一定會用上的。

 

  也許,他們會相遇這件事,奶奶早已預見到了。

 

  想到這裡同時,仁瑋也再次開口。

 

  「…祺願。」

  「我想…我該把當時所發生的事情,告訴妳。」

 

  自己沒有回應仁瑋的話語,既使心裡明白他所講的意思,但突如其來的壓力卻讓自己無法開口,只能靜靜地望著前方依然在閃爍著的小草。

 

  對於這樣的事情,原本一開始是想說,如果他願意向她說明真相,她也願意去傾聽…

  但突然連結到奶奶當年的事情,以及兩人相遇可能有什麼重要的關聯。

  她突然,膽怯了。

  就像是要扛起一切的壓力,就這樣排山倒海而來,令她不知所措。

 

  許是察覺到自己的不安與壓力吧…

  仁瑋只是平靜的說:「沒關係,我也沒有現在就要跟妳說。」

  「妳可以回去好好想想,再決定要不要過來找我。」

 

  「仁瑋,其實我…」沉默好一陣子,即使還在猶豫,最後還是決定要跟他坦白。

  「我想,其實自己跟一般的人是沒有什麼兩樣的。只是因為奶奶的關係所以才有稍微了解到『那方面』的事情。」

  「說幫不幫得上忙,老實說我真的一點把握也沒有…」

  「我真的,不知道該怎麼幫你…幫你們…」

  完全不敢看他的臉,只是低頭看著自己放在大腿上的手。

 

  從一開始的能見到他,鼓起勇氣再次去跟他見面

  其實還是會害怕的。

  這樣的自己更別說是幫上什麼忙了。

  意識到這一點時,整個情緒就好像跟著恐懼湧到眼眶般,似乎要滿溢出來。

 

  突然,他的手就這樣輕輕地放在自己的手背上。

  那不是溫暖的手,而是冰冷的。

 

  感到冰冷的同時,也聽到了身邊的人的聲音。

  「沒關係的,妳不要害怕。」

 

  「妳能再次來見我,我已經很開心了。」

  「謝謝妳。」

 

  聽到這句,祺願才抬起頭來。

  對上她的是,仁瑋那令人溫暖的笑容。

 

 

  明明,都已經不是活著的人了。

  可為什麼,還可以露出那樣的笑容呢?

 

  想到這裡,自己還是忍不住哭了。

 

  眼淚穿過他的手,落在自己手上。

 

  很難過。

  可是再難過,都比不上他們的痛苦。

 

  「如果…你還活著,那該有多好。」忍不住講出了這樣的話。

  即便知道對方聽了也會難過,但卻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。

 

  而他,只是看著哭泣的我,不發一語。

 

  等到情緒較穩定後,我慢慢擦乾了眼淚。

 

  「對不起…我失態了。」

 

  「不要緊。」他道,語氣有一絲深沉。

 

  「我會回去好好想想的。」

  「到時,會再來跟你講清楚的。」最後,我這樣說。

 

  「…嗯。」

 

  「謝謝你,仁瑋。」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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